假期闲聊 - 基于市场的国别研究

培风客
05-03

大概在12年前,当我站在哈萨克斯坦的土地上的时候,有一个现实的问题叫做,哈萨克斯坦,东哈萨克斯坦州的一个发电站如果需要融资,那么一家中国金融机构给他的风险溢价应该是多少?或者说,给这么一个项目放贷款,利率应该是多少呢?

我非常确定的是,即便到了今天,这个问题会有很多种解决方案,但不会有一个非常好的答案,因为金融是管理和分散风险的行业,如果连风险都不能识别,那么就谈不上定价。中国机构肯定知道一个电站的风险是多少,我比较确定中国机构不太清楚东哈州的地缘风险是多少,而如果把两个放在一起,情况只会更加复杂。

对于这个问题的兴趣,甚至早于我对大宗商品的兴趣。当然,地理和大宗商品之间那种千丝万缕的联系,让这两个领域其实很多共鸣。我对投资兴趣最开始来自Jim Rogers那本书,封面是他骑着一个摩托车。我已经完全忘记了那本书到底说了啥,但那就是我心目中投资者的形象,直到今日都是如此。坐在曼哈顿朝南的办公室看出去确实很美,但我心中还是喜欢开着边三轮在狭窄道路穿行赶路。

最开始我读的区域研究的书籍,无论是《想象的共同体》,还是《The Moral Economic of the Peasent》,都是最早期的国别研究,那个时候这些研究主要目的其实是冷战,而美国对于东南亚的兴趣一向很多,因此留下了非常多资料。那个时候的研究者,往往和Jim Rogers一样,深入当地,并且精通多门语言,从当地文化出发去了解这些地区的发展历程。

或者简单点来说,他们做了非常伟大的工作,解释了为什么这些地区的文化和民族,演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并且给出了基于调查研究,对于未来的判断。

坦率说,我不是很推荐这些书,因为大部分都太晦涩了,而且有一点我非常不喜欢在于,这些书给我的感觉都像是案例研究,从一个个的具体实例出发去以点带面看世界。

举个例子,这就像有人告诉你,张三250块钱买茅台,然后赚了10倍,李四3块钱买紫金,赚了5倍,王五1800美元买了黄金。然后详细告诉你他们当时是怎么想的。

事后去看问题,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自己非常不喜欢所谓的案例分析,Case Study,我觉得这就像告诉你100个股票上赚钱的例子,然后就把你丢到市场上。

而区域研究者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开始做更多的建模和解构。但坦率说效果依然不够好,因为几点

第一数据点太少,这点作为一个宏观研究者我深受其苦,一年总共12个月度数据,一个执政者的周期可能你就48-120个数据点,里面很多还是没趋势的。

第二分析方法五花八门你不知道谁是对的,讲逻辑这个事情,实话说,只要给我数据点,正着说反着说我都可以说。只要你敢信我就敢说。

所以我想在前人的基础上,再进一步

我觉得国别研究的重中之重,不在于了解他们过去为何变成今日,这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也不在于思考这些国家100年后可能的发展道路,因为我不相信有人看得准。

我觉得国别研究的目标,第一在于寻找一个国家的结构性机会,第二在于寻找不同国家结构性机会之间的协同效应。

而在研究方法上,除了前人用过的调研,考察,经济文化数据之外,我准备加入更多的市场数据,辜朝明先生的方法论启发了我,国家的数据太过庞大,个体的数据无法获得,企业是一个很好的中间点,企业到底处在阴和阳哪个状态,也和国家的状态息息相关。在我自己的经验里面,我觉得市场最牛逼的地方在于,他虽然经常定价错误,但很少看错趋势,或者说,几乎没有错过趋势。

我鼓励,也希望大家能多参与这样的研究和讨论,因为我们文化中对外的理解不是太多而是太少,而且可以说落后了超过百年的时间。并且如上所述,了解趋势性机会的过程,也往往存在很多投资机会。属于是利己利国的事情。

这里我有两个人要感谢,一个是我的父亲,他教会我一点在于,虽然世俗定义的成功不完全等价于自我定义的成功,但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按他的话说,一个好的工业设计一般也是赚钱的工业设计,也许存在一些优秀的不赚钱的工业设计,但你不能一开始就朝着不赚钱这个方向去努力。

另一个是我的一个博士朋友,很多年前我们讨论读博的意义的时候,我得到了一个至今无法忘怀的回答。当你迈出人类已有知识的边界时,会有一种使命感,你的一切工作都是在拓展人类工作的边疆,也许你成功也许你失败,也许你的方向是对的也许你的方向是错的,但过程中,使命感让你充实。

昨天在录制播客的时候,我们提到了麦克纳马拉,昨天的博客和今天这文章没啥关系,但管理学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曾经有一个老师叫做Jean Pieere Terrir,他曾经在麦克纳马拉手下工作过,过了很多年他依然对老领导念念不忘,我记得他当时说,世界银行每天做的事情其实很琐碎,但麦克纳马拉让大家有了一种使命感。这老师教Country Risk,我当时问他怎么去看NYU的Damodaran的Country Risk Premium,以及怎么给一个哈萨克的火力发电站定价风险。他当时有一个很精彩的回答,但我当时根本不理解。他说,猜测风险可能是什么,比猜测风险可能有多大要更重要。

去年秋天我第一次走进世界银行的大楼,那时我对这个机构充满了敬意,因为Jean Pieere Terrir是一个很睿智的老头子,而他口中的麦克纳马拉又如此令人神往,考虑到Jean是一个法国人,而麦克纳马拉是一个美国人,这事情就更加离奇。但我那天之后确实有点失望,很多议题都是在气候变化上,我自己并不觉得气候变化是人类现在面对的最大结构性挑战。这个时代也需要一些新的机构来承担这个责任。

在之前的文章里面,我介绍了我对这方面的兴趣,今天的文章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兴趣的起源,以及我准备怎么做这样的研究,我开源了我的思路和可能的方法,因为历史上牛逼的东西都是开源的,儒家经典都是随便你看,道家经常有一些迷藏,但结果就是开源的发展远好于私藏。我的方法不一定就是对的,但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对此有兴趣。

我朋友问过我为什么要做一个这么小众的研究。我和他解释了,人总是忘不了自己青涩时候的经历,我至今都记得,我花了3个月尝试说服一个国企领导,金价是有可能在一年之内,从1050-1100美元,上涨到1100-1150美元。不是每个小众领域都是日后的好机会,但大部分好机会,都是无人问津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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