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访谈丨星月健康曾节:女性独立,从掌控生育自由开始

一、人们没有生病时,往往不愿意为健康买单

在职业生涯的前20年,曾节做过管理咨询,也担任过高管,涉足过食品、智慧教育、智慧互联网等多个行业。

因为父亲的一场重病,她自学中医,并重新审视中国精英家庭健康管理的痛点。

杨晓燕:终于有机会和你坐下来聊聊了,我还记得你最初来长江商学院的时候,怎么后来开始进入大健康行业了?

星月健康曾节:非常荣幸,我到长江商学院也10年了,认识晓燕老师也10年了,我的职业生涯其实分成三段。

最早的十年,我做管理咨询,帮很多企业,包括南京的上市公司如长江油运、南京高科、南京港等进行组织和人力资源体系设计。接下来的十年,我就去做了各个公司的高管,涉足过食品、智慧互联网,智慧教育等行业。

说到为什么会突然转做医疗服务,其实背后有个挺难过的故事。2016年的时候,我父亲得了帕金森病。那时候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个病,他一直是我们家的顶梁柱,突然生病了,我们真的很无助。我表弟是学西医的,他建议我去找找中医看有没有可能缓解。

所以从2016年开始,我就放慢了生活节奏,带着爸爸去寻访各种中医。在这个过程中,我慢慢发现,对于精英家庭来说,医疗服务和医疗科普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这让我开始持续关注这个行业。

曾节(左)杨晓燕(右)

杨晓燕:大健康行业很广泛,你是怎么发现并选择赛道的?

星月健康曾节:其实我当时在五星控股的时候,负责的业务是汪建国先生领导下的一个板块。2018年的时候,汪先生有一个投资海外医疗的机会,需要一个合伙人,所以就找到了我。那时候我们做的海外医疗主要是基于高净值人群的受众。

在提供服务的过程中,我们注意到一个现象:净资产超过600万的中国精英家庭对健康服务的需求同样不容忽视。这个群体面临着特有的挑战:他们很忙;有买单能力;还有认知能力,觉得服务外包是有价值的。所以我们就做了精英家庭健康医疗管家这个业务。

杨晓燕: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大多数人只有在生病时才关注健康,平时不太会管理自己的健康。

星月健康曾节:这确实是我们创业中的一个困境。2018年我们就做了精英家庭医疗管家这样的业务,但发现大家在没有生病的时候是不愿意为健康管理买单的。

后来我们聚焦到辅助生殖赛道,第一个是客户想要孩子这件事是刚需,是痛点,一旦想生,就一定会千方百计想要上孩子;第二个是从医疗资源端来讲,它很聚焦,我们可以把辅助生殖赛道跑透;第三个是这个赛道有巨大的市场需求。

所以我们在2020年开始,就创立星月健康,做辅助生殖的赛道,我们的slogan是“星月送子,让每一个求子愿望都实现”。

杨晓燕:你觉得在创业的过程中,女性的这个身份是优势还是劣势?

星月健康曾节:我们自己在创业打拼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女的。我们女性可以柔软,但不可以柔弱。在职场里面没有人有义务照顾你。但我觉得女性创业是有优势的,因为我们既有强大的一面,还有女性可以示弱、柔软的一面。

杨晓燕:你刚才讲你的公司基本上全是女生,你是怎么管理这个纯女性团队的?

星月健康曾节:他们很多人都会说一个公司女人一多了,三个女人一台戏。但是我就特别喜欢招女生,因为她们踏实和细腻,这些品质对服务行业很重要。

我们公司一半人生育了,一半人没生育。六一儿童节放假,没生育的也一起放假。因为我们自己也是妈妈,知道孩子需要陪伴。而且我们公司是回家干活的文化,5:30下班,但大家手机在线,业务在线,客户随时能找到人。女性既要家庭也要事业,公司和个人都要做到平衡。

二、丁克对女性来讲,就是个骗局 

2023年我国的总和生育率降至1.0左右,在主要经济体中倒数第二。育龄女性的生育意愿持续下降,原因远不止生育成本的攀升。

作为辅助生殖领域的女性创业者,曾节自身也是一位母亲,她深刻洞察到育龄女性在职场和生活中所面临的种种困境。

杨晓燕:我记得在我职场的前十几年,每次面试时,总会被问到是否结婚、近期是否要孩子,甚至这些问题在升职加薪时都常被提及。

星月健康曾节:企业这样问,是因为他们希望投入有回报。这种心态可以理解,但我认为企业家们需要改变这种心态,承担起社会责任。

我们公司女性员工居多,我不仅催促我女儿,也催促我的同事们结婚生育。虽然生育可能会影响工作,但我们应该接受这一点,因为他们的人生阶段就应该有这个过程,我需要去包容他们,去推动他们,不希望他们会怕影响工作而不生孩子,这是我作为一个小企业家的社会责任。

曾节

杨晓燕:这两年我们不断看到新生人口大幅下降的报道,年轻人越来越倾向不婚不育。你认为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星月健康曾节:是的,这个问题很严重。你会发现最不想生的就是中产阶层,他们觉得要给孩子更好的未来,所以要求越来越高。

其实,在中国,如果你没有太高的要求,养娃成本是不高的。但是,由于大家都追求最好的,比如奶粉、教育等,导致养娃成本不断攀升。特别是一胎后,妈妈们倾注了太多的精力,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生二胎。

我有个客户,也是好朋友,她是地产百强企业家的二代,她家的小朋友还在上小学,但已经有很多事情要忙,比如家委会的各种活动,早上要送孩子上学,下午3点就要接回来,她就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考虑二胎了。

杨晓燕:我注意到一组数据,与世界各国妇女相比,中国妇女的劳动参与率超过61%,而女性在家务中的参与率是男性的2.6倍。中国女性在职场和家庭中都承担了更多的责任,这无疑增加了她们的压力。

星月健康曾节:中国女性特别难,因为大家对于中国的女性要求,或者说普世价值观里面对中国女性要求都太高了,你既要工作,还要带好孩子,还要做好家务,最好家里面所有的安排都得把它做好,是家里大管家的一个角色,所以中国的家庭的女性非常累。

在日常工作中,我经常遇到这样的场景:很多男性客户来咨询我业务问题,他们想要再生一个孩子,会跟我聊各种计划和可能性。但每次当他们回去跟老婆商量时,我就知道这事儿很可能就没戏了。

因为在中国,父亲对孩子的教育和成长过程的参与太少,有个说法叫“丧父式家庭”。在欧洲的很多国家,爸爸们对孩子的管理和参与是非常多的,出门经常是爸爸带着孩子。但在中国,你看那些培训班门口,几乎都是妈妈在等着接孩子。

杨晓燕:我还发现,现在越来越多的丁克家庭出现,你对他们有什么观察吗?

星月健康曾节:丁克对女性来讲就是个骗局,为什么?因为女性的生育力黄金时期很短,我现在碰到最多的情况,前面大家都说好丁克,然后到40岁的时候,男的反悔了,然后这时候女性就要想着要做试管,还是怀不上,那就分道扬镳。男性找个更年轻的。

所以,我一直在呼吁大家,如果年轻时不想要孩子,也要趁年轻保存生育力。

三、孩子在爱里长大,不一定要有父亲的角色 

女性的生育力随年龄增长而衰退,她们不仅需要在“当下生”与“未来生”之间做出抉择,也要面临“能不能生”的困境。

而生育力保护技术的普及,让中国女性在生育问题上拥有了更多自主权,从而可以更加自信与笃定地掌控自己的人生。

杨晓燕:现在的科技还做不到真的延长我们的生育能力的持续,是吗?

星月健康曾节:是的。大家会发现《黄帝内经》的时代,那时候人们追求的是颐养天年,认为天年就是120岁,女性到了49岁,月经就会停止,也就是所谓的“天癸竭”。

然而,我们现在虽然平均寿命提高到了80岁左右,但现代女性的卵巢功能和生育力却远远不如《黄帝内经》时代。

现代技术虽然可以让我们的外貌保持年轻,但身体内部的衰老却是无法逆转的。特别是女性的生育力,35岁是一个明显的分水岭,之后就会呈现断崖式下跌。这主要是因为染色体的变异率增加,35岁时染色体70%是好的,但到了38岁,70%的染色体就可能已经不好了。

杨晓燕:照你这么说,女孩在大学期间就该规划生育力保存了?但大学生生孩子是不是太早了?

星月健康曾节:确实有一点早,因为她们可能还没有准备好扮演妈妈的角色,还有很多学业需要完成。但从生理结构上看,23、24岁确实是女性生育的最佳时期。

我对我家女儿是这么要求的,让她大学毕业后就考虑保存生育力。这样,她就不必在30岁或35岁时因为生育问题而焦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学业和事业。

杨晓燕:在你接触的适龄、适婚女性中,哪个年龄层最焦虑?

星月健康曾节:35岁到40岁的女性是最焦虑的。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在职业上可能正处于上升期,同时也面临着生育的压力。如果她们在35岁前没有解决生育问题,那么35岁到40岁就成了最后的时机。

有一个数据:35岁时试管婴儿的平均成功率是70%,38岁就降到了50%,40岁更是只有30%左右。到了42岁,成功率就只有10%了。

杨晓燕:所以生育的年龄越大,对时间、金钱、精力的要求就越高。

星月健康曾节:是的。年轻时想生孩子但没钱,有钱时却生不出来,这是现在很多年轻女性面临的困境。

很多人觉得辅助生殖很贵,但实际上,从2000年开始在中国普及到现在,公立医院辅助生殖的费用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都是三万元左右,而且,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辅助生殖对女性的伤害也越来越小了。

曾节

杨晓燕:关于生育力保存,社会上现在有一些争议,你是怎么看待争议的?

星月健康曾节:现在大家反对放开的最多的意见是觉得现在大家都不想生了,放开了是不是就更不想生了?但其实这10来年也没放开,生育率还是在断崖式下跌。

像美国这样的国家早在1996年就放开了相关政策,并且Facebook、苹果等公司都支持员工保存生育力。在我们国家,也有像携程的梁建章这样的专家在提倡放开单身女性的生育力保存政策。

对于女性来说,真正的独立应该是能完全掌控个人的生育自由。如今,中国现在的经济条件、医疗技术条件以及女性的思想和自主权都已经更加成熟和独立了。

而且,有我们这样的服务机构,可以让这些技术更贴近普通老百姓,让更多女性能够享受到这样的权利。生育不仅是个人选择,也是社会进步的一部分,我们应该为女性提供更多的选择和支持。

杨晓燕:在生育意愿持续下降的情况下,你觉得未来这种生育政策的解绑会不会成为一种趋势?毕竟在有些欧美国家,未婚生育的比例已经达到了50%。

星月健康曾节:单身女性有自己的孩子,这个事儿可能以前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但现在其实非常常见,我们比较流行的说法叫“去父留子”,这并不意味着社会就不正常,反而,这些孩子会得到全家人的爱。

他们不会因为缺少父亲的角色而感到不公平,因为他们的家庭会倾注所有的爱,让孩子在爱的环境中成长。就像谷爱凌,她会缺爱吗?她阳光、上进,妈妈也努力将她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孩子。

经济独立、思想独立的女性想要孩子,她们也一定要得到父母的理解和支持,因为原生家庭的支持对女性的独立之路来说至关重要。比如叶海洋,她有四个宝宝,她经常在视频中感谢她的妈妈,因为她的妈妈全程都在陪伴她、支持她。

今年我从事辅助生殖行业已经第六年了,服务了很多这样的客户。她们的宝宝慢慢长大,会发照片给我,会在朋友圈分享他们的快乐。我经常看到外公、外婆和妈妈,还有两个或三个宝宝一起生活的美好画面。

这真的特别温馨。所以,你说一定要有父亲这个角色吗?能遇到合适的伴侣当然好,但遇不到也无所谓,因为有爱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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